給老丈人拜年的話
民-國十年。
為人老實巴交的四福因為頭一年給老丈人拜年,而一夜之間成了運河兩岸的知名人物。
那年的莊稼收成不好。
四福臘月里娶的媳婦,為了讓媳婦過個高興的年,全家人省吃儉用,四福心里對父母愧疚:從媳婦進家,四福就沒吃過一頓飽飯!
轉眼到了正月初四。
運河邊上特有的風俗:女婿給老丈人丈母娘拜年的日子。
四福媳婦姊妹五個。她最校他知道父親的脾性。
臨行再三告誡四福:我家禮數大,頭一年見面,一切都要安禮數來。
四福憨憨的樣子:不就是吃飯前不要忘了磕頭嗎!
媳婦婉轉:桌子上的菜,我爹不動筷子,都不要動。我爹動筷子了,你也不要動!
四福有些懵懂:那怎么辦?
媳婦只好直說:我爹動筷子了,依次是大姐夫,二姐夫,三姐夫,四姐夫。最后才輪到你。
四福有些糊涂了:你姐夫們要是都不動筷子,我不就要餓壞了!
媳婦有些不耐煩:這樣吧,到吃飯的時候,我用筷子敲一下桌子,你就吃一口菜。免得出洋相!
四福諾諾。
果然。
老丈人對女婿們已是訓練有素了:老丈人先在正座坐好。幾個女婿才依次落座。菜上來了 。六個盤子八個碗。咋一看挺豐盛 。仔細一瞅,便知幾個硬菜碗里有些蹊蹺——幾塊肉片子的下面全是用白菜襯著 。雞么的魚么的丸子么的都是如此。
老丈人輕輕咳嗽一聲:安運河岸邊的規(guī)矩,先和三杯酒!
幾個女婿都和老丈人同步,喝了三杯酒。
誰也沒有動筷子:因為老丈人沒有動筷子!
幾個女婿依次給老丈人敬酒。拜年的話一個比一個好聽。
輪到四福敬酒。
四福也不含糊:他把幾個連襟的話連起來說了一遍!
老丈人高興:聽說四福不善言辭,今天一見,比想象的好多了!
老丈人舉起筷子:趁熱吃菜!
老丈人先吃了一口菜。
幾個女婿各取所好,依次動了筷子。
四福沒有動。老丈人催促。四福還是沒動:你們先吃著!
屋外,四福媳婦用筷子敲了一下桌子:四福夾了一塊藕夾。
老丈人高興:老五女婿真夠懂事兒的!大伙別拘著,吃菜!
幾個女婿又是依次吃菜。
四福還是最后一個:老丈人并沒注意屋外的響動。
酒喝得差不多了 。
桌上的菜看上去還有不少。
老丈人有些醉的眼神里,對四福多了幾分贊許 。
院子里,一個大公雞在吃盆里的剩食。尖尖的嘴把個瓦盆啄的噹噹響。
四福一反常態(tài):一個勁的往嘴里夾菜!
老丈人傻眼了!
四個連襟嘴里已樂出聲!
四福還在急急的夾菜:盡管那菜已是咽不迭當!
姊妹幾個都擠在門框來看熱鬧。
四福媳婦發(fā)了一個愣:急急的跑到院子里把那大公雞攆走!
老丈人發(fā)話:你們都走吧,五妮晚一會兒再說!
幾個連襟用異樣的眼神看著四福惺惺的走了。
四福媳婦在里屋把和四福的約定給爹娘說了個透徹。
丈母娘只是在閨女的額頭上狠狠的指點了幾下:哪有你這樣管教男人的!
老丈人有些酒了:傻小子夾菜——跟不上點了啊!
沒出幾天。運河兩岸一個歇后語誕生了。
某人干事老是不順當。人們順口就說——傻小子夾菜了吧,跟不上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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