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舍散文精選
老舍散文精選
散文,漢語詞匯。一指文采煥發(fā);二指猶行文;三指文體名。隨著時代的發(fā)展,散文的概念由廣義向狹義轉(zhuǎn)變,并受到西方文化的影響。以下是小編幫大家整理的老舍散文精選,歡迎大家分享。
老舍散文 篇1
1) 別人的批評呢?批評是有益處的。
我愛批評,它多少給我點益處;即使完全不對,不是還讓我笑一笑嗎?自己寫的時候仿佛是蒸饅頭呢,熱氣騰騰,莫名其妙。
2) 及至冷眼人一看,一定看出許多錯兒來。
我感謝這種指摘。
說的不對呢,那是他的錯兒,不干我的事。
3) 我永不駁辯,這似乎是膽兒小;可是也許是我的寬宏大量。
我不便往自己臉上貼金。
一件事總得由兩面瞧,是不是?
4) 對于我自己的作品,我不拿她們當(dāng)作寶貝。
是呀,當(dāng)寫作的時候,我是賣了力氣,我想往好了寫。
5) 可是一個人的天才與經(jīng)驗是有限的,誰也不敢保了老寫的好,連荷馬也有打盹的時候。
有的人呢,每一拿筆便想到自己是但丁,是莎士比亞。
這沒有什么不可以的,天才須有自信的心。
6) 我可不敢這樣,我的悲觀使我看輕自己。
我常想客觀的估量估量自己的才力;這不易作到,我究竟不能象別人看我看得那樣清楚;好吧,既不能十分看清楚了自己,也就不用裝蒜,謙虛是必要的,可是裝蒜也大可以不必。
7) 對作人,我也是這樣。
我不希望自己是個完人,也不故意的招人家的罵。
該求朋友的呢,就求;該給朋友作的呢,就作。
8) 作的好不好,咱們大家憑良心。
所以我很和氣,見著誰都能扯一套。
可是,初次見面的人,我可是不大愛說話;特別是見著女人,我簡直張不開口,我怕說錯了話。
9) 在家里,我倒不十分怕太太,可是對別的女人老覺著恐慌,我不大明白婦女的心理;要是信口開河的說,我不定說出什么來呢,而婦女又愛挑眼。
10) 男人也有許多愛挑眼的,所以初次見面,我不大愿開口。
我最喜辯論,因為紅著脖子粗著筋的太不幽默。
11) 我最不喜歡好吹騰的人,可并不拒絕與這樣的人談話;我不愛這樣的人,但喜歡聽他的吹。
最好是聽著他吹,吹著吹著連他自己也忘了吹到什么地方去,那才有趣。
12) 上次說了濟南的秋天,這回該說冬天。
對于一個在北平住慣的人,像我,冬天要是不刮大風(fēng),便是奇跡; 濟南的冬天是沒有風(fēng)聲的。
13) 由倫敦回來的,像我,冬天要能看得見日光,便是怪事;濟南的冬天是響晴的。
自然,在熱帶的地方,日光是永遠那么毒,響亮的天氣反有點叫人害怕。
14) 可是,在北中國的冬天,而能有溫晴的天氣,濟南真得算個寶地。
15) 設(shè)若單單是有陽光,那也算不了出奇。
請閉上眼想:一個老城,有山有水,全在藍天下很暖和安適的睡著;只等春風(fēng)來把他們喚醒,這是不是個理想的境界?
老舍散文 篇2
我愛花。
因氣候、水土等等關(guān)系,在北京養(yǎng)花,頗為不易。
冬天冷,院里無法擺花,只好都搬到屋里來。
每到冬季,我的屋里總是花比人多。
形勢逼十人!屋中養(yǎng)花,有如籠中養(yǎng)鳥,即使用心調(diào)護,也養(yǎng)不出個樣子來。
除非特建花室,實在無法解決問題。
我的小院里,又無隙地可建花室!
一看到屋中那些半病的花草,我就立刻想起美麗的廣州來。
去年春節(jié)后,我不是到廣州住了一個月嗎?哎呀,真是了不起的好地方!人極熱情,花似乎也熱情!大街小巷,院里墻頭,百花齊放,歡迎客人,真是“交友看花在廣州”啊!
在廣州,對著我的屋門便是一株象牙紅,高與樓齊,盛開著一叢叢紅艷奪目的花兒,而且經(jīng)常有些很小的小鳥,鉆進那朱紅的小“象牙”里,如蜂采蜜。
真美!只要一有空兒,我便坐在階前,看那些花與小鳥。
在家里,我也有一棵象牙紅,可是高不及三尺,而且是種在盆子里。
它入秋即放假休息,入冬便睡大覺,且久久不醒,直到端陽左右,它才開幾朵先天不足的小花,絕對沒有那種秀氣的小鳥作伴!現(xiàn)在,它正在屋角打盹,也許跟我一樣,正想念它的故鄉(xiāng)廣東吧?
春天到來,我的花草還是不易安排:早些移出去吧,怕風(fēng)霜侵犯;不搬出去吧,又都發(fā)出細(xì)條嫩葉,很不健康。
這種細(xì)條子不會長出花來。
看著真令人焦心!
好容易盼到夏天,花盆都運至院中,可還不完全順利。
院小,不透風(fēng),許多花兒便生了病。
特別由南方來的那些,如白玉蘭、梔子、榮莉、小金桔、茶花……也不怎么就葉落枝枯,悄悄死去。
因此,我打定主意,在買來這些比較嬌貴的花兒之時,就認(rèn)為它們不能長壽,盡到我的心,而又不作幻想,以免枯死的時候落淚傷神。
同時,也多種些叫它死也不肯死的花草,如夾竹桃之類,以期老有些花兒看。
夏天,北京的陽光過暴,而且不下雨則已,一下就是傾盆倒海而來,勢不可當(dāng),也不利于花草的生長。
秋天較好。
可是忽然一陣?yán)滹L(fēng),無法預(yù)防,嬌嫩些的花兒就受了重傷。
于是,全家動員,七手八腳,往屋里搬呀!各屋里都擠滿了花盆,人們出來進去都須留神,以免絆倒!
真羨慕廣州的朋友們,院里院外,四季有花,而且是多么出色的花呀!白玉蘭高達數(shù)丈,干子比我的腰還粗!英雄氣概的木棉,昂首天外,開滿大紅花,何等氣勢!就連普通的花兒,四季海棠與繡球什么的,也特別壯實,葉茂花繁,花小而氣魄不小!看,在冬天,窗外還有結(jié)實累累的木瓜呀!真沒法兒比!一想起花木,也就更想念朋友們!朋友們,快作幾首詩來吧,你們的環(huán)境是充滿了詩意的呀!
春節(jié)到了,朋友們,祝你們花好月圓人長壽,新春愉快,工作順利!
老舍散文 篇3
到濟南來,這是頭一遭。
擠出車站,汗流如漿,把一點小傷風(fēng)也治好了,或者說擠跑了;沒秩序的社會能治傷風(fēng),可見事兒沒絕對的好壞;那么,“相對論”大概就是這么琢磨出來的吧?
挑選一輛馬車。
“挑選”在這兒是必要的。
馬車確是不少輛,可是稍有聰明的人便會由觀察而疑惑,到底那里有多少匹馬是應(yīng)當(dāng)雇八個腳夫抬回家去?有多少匹可以勉強負(fù)拉人的責(zé)任?自然,剛下火車,決無意去替人家抬馬,雖然這是善舉之一;那么,找能拉車與人的馬自是急需。
然而這絕對不是容易的'事兒,因為:第一,那僅有的幾匹頗帶“馬”的一精一神的馬,已早被手急眼快的主顧雇了去。
第二,那些“略”帶“馬氣”的馬,本來可以將就,那怕是只請他拉著行李——天下還有比“行李”這個字再不順耳,不得人心,惹人頭皮疼的?而我和趕車的在轅子兩邊擔(dān)任扶持,指導(dǎo),勸告,鼓勵,(如還不走)拳打腳踢之責(zé)呢。
這憑良心說,大概不能不算善于應(yīng)付環(huán)境,具有東方文化的妙處吧?可是,“馬”的問題剛要解決,“車”的問題早又來到:即使馬能走三里五里,堅持到底不摔跟頭;或者不幸跌了一交,而能爬起來再接再勵;
那車,那車,那車,是否能裝著行李而車底兒不嘩啦啦掉下去呢?
又一個問題,確乎成問題!假使走到中途,車底嘩啦啦,還是我扛著行李(趕車的當(dāng)然不負(fù)這個責(zé)任),在馬旁同行呢?還是叫馬背著行李,我再背著馬呢?自然是,三人行必有我?guī),陪著御者與馬走上一程,也是有趣的事;可是,花了錢雇車,而自扛行李,單為證明“三人行必有我?guī)煛,是否有點發(fā)瘋?
至于馬背行李,我再負(fù)馬,事屬非常,頗有古代故事中巨人的風(fēng)度,是!可有一層,我要是被壓而死,那馬是否能把行李送到學(xué)校去?我不算什么,行李是不能隨便掉失的!
不為行李,起初又何必雇車呢?小資產(chǎn)階級的邏輯,不錯;但到底是邏輯呀!第三,別看馬與車各有問題,馬與車合起來而成的“馬車”是整個的問題,敢情還有驚人的問題呢——車價。
一開首我便得罪了一位趕車的,我正在向那些馬國之鬼,和那堆車之骨骼發(fā)呆之際,我的行李突然被一位御者搶去了。
我并沒生氣,反倒感謝他的熱心張羅。
當(dāng)他把行李往車上一放的時候,一點不冤人,我確乎聽見嘩啦一聲響,確乎看見連車帶馬向左右搖動者三次,向前后進退者三次。
“行啊?”我低聲的問御者。
“行?”他十足的瞪了我一眼。
“行?從濟南走到德國去都行!”我不好意思再懷疑他,只好以他的話作我的信仰;心里想:“有信仰便什么也不怕!”為平他的氣,趕快問:“到——大學(xué),多少錢?”他說了一個數(shù)兒。
我心乎氣和的說:“我并不是要買貴馬與尊車。
”心里還想:“假如弄這么一份財產(chǎn),將來不幸死了,遺囑上給誰承受呢?”正在這么想,也不知怎的,我的行李好象被魔鬼附體,全由車中飛出來了。
再一看,那怒氣沖天的御者一揚鞭,那瘦病之馬一掀后蹄,便軋著我的皮箱跑過去。
皮箱一點也沒壞,只是上邊落著一小塊車輪上的膠皮;為避免麻煩,我也沒敢叫回御者告訴他,萬一他叫“我”賠償呢!同時,心中頗不自在,怨自己“以貌取馬”,那知人家居然能掀起后蹄而跑數(shù)步之遙呢。
幸而××來了,帶來一輛馬車。
這輛車和車站上的那些差不多。
馬是白色的,雖然事實上并不見得真白,可是用“白馬之白”的抽象觀念想起來,到底不是黑的,黃的,更不能說一定準(zhǔn)是灰色的。
馬的身上不見得肥,因此也很老實。
韁,鞍,肚帶,處處有麻繩幫忙維系,更顯出馬之穩(wěn)練馴良。
車是黑色的,配起白馬,本應(yīng)黑白分明,相得益彰;可是不知濟南的太陽光為何這等特別,叫黑白的相配,更顯得暗淡灰喪。
老舍散文 篇4
今年的藥集是從四月甘五日起,一共開半個月——有人說今年只開三天,中國事向來是沒準(zhǔn)兒的。
地點在南券門街與三和街。
這兩條街是在南關(guān)里,北口在正覺寺街,南頭頂著南圍子墻。
喝!藥真多!越因為我不認(rèn)識它們越顯著多!
每逢我到大藥房去,我總以為各種瓶子中的黃水全是硫酸,白的全是蒸溜水,因為我的化學(xué)知識只限于此。
但是藥房的小瓶小罐上都有標(biāo)簽,并不難于檢認(rèn);假若我害頭疼,而藥房的人給我硫酸喝,我決不會答應(yīng)他的。
到了藥集,可是真沒有法兒了!一捆一捆,一袋一袋,一包一包,全是藥材,全沒有標(biāo)簽!而且買主只問價錢,不問名稱,似乎他們都心有成“藥”;我在一旁參觀,只覺得腿酸,一點知識也得不到!
但是,我自有辦法。
桔皮,干向日葵,竹葉,荷梗,益母草,我都認(rèn)得;那些不認(rèn)識的粗草細(xì)草長草短草呢?好吧,長的都算柴胡,短的都算——什么也行吧。
看那柴胡,有多少種呀;心中痛快多了!
關(guān)于動物的,我也認(rèn)識幾樣:馬蜂窩,整個的干龜,蟬蛻,僵蠶,還有椿蹦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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