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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域中文原于道

[摘要]劉勰論文而“原”“道”,這一問題一直是“龍學”研究中的焦點。在伽達默爾的哲學闡釋學的“理解”視域中,“文原于道”的觀念是劉勰對先秦以來的儒家之“經(jīng)”及“圣人之道”作出的“現(xiàn)在”的“不同理解”。劉勰論文而“原”“道”,意在為“文”尋找終極依據(jù),“文”作為“道”之本體的一種外在顯現(xiàn)形式,自此具備了更為堅固的形而上學的終極依據(jù)。

[關(guān)鍵詞]理解(understanding);視域(perspective);原道;文;終極依據(jù)

一、《文心雕龍·原道》篇對“原”與“源”的區(qū)別使用

《文心雕龍·原道》的首段經(jīng)常被看作是概括地說明了作者對文學起源問題的看法①。按照這樣的理解,劉勰在這里是確立了自己“文源于道”的觀念?墒,高誘注《淮南子·原道訓》之“原”為:“原,本也。本道根真,包裹天地,以歷萬物,故曰原道,用以題篇。”[1]《稗編·文藝》解“原”為:“原,按韻書,原者本也,一說推原也,……推其本原之義以示人也!盵2]從《序志》篇“蓋《文心》之作也,本乎道”一句來看,對劉勰《原道》篇之所謂“原”的意義的理解當取高誘注為宜。此處之“原”用作動詞,“本于”之意,亦即“探究(根本)”的意思!霸馈本褪潜居凇暗馈保艟蛣③拇颂幷摗拔摹倍,則“原道”之意為“探究文之根本”的意思。而且,從整部《文心雕龍》來看,劉勰對“源”與“原”的使用是有明顯區(qū)別的!段男牡颀垺分性谝磉_source或origin的意義時,幾乎毫無例外地都使用了“源”字,而且這樣的用例很多!霸弊衷诓畈欢嗨械膱龊希际怯米饕鉃椤疤骄(根本)”的動詞,如《原道》篇“莫不原道心以敷章,研神理而設(shè)教”,《定勢》篇“原其為體,訛勢所變”等。日本學者興膳宏在《(文心雕龍)與(出三藏記集)》一文中對這一問題也有詳細論證。他認為:“劉勰把‘原’作為意為‘探究’的動詞,‘源’作為意為‘本源’的名詞,在使用上有著明顯的區(qū)別!盵3]因而,我們在此首先確立《原道》之“原”意為“探究(根本)”的觀點,“原道”就是本于“道”,劉勰此處論“文”言“原道”,其意實為“探究文之根本”,即“文原于道”而非“文源于道”,《原道》篇討論的是文之為文的終極依據(jù)問題,而不是文學的起源問題②。

其實,清代學者紀昀對《原道》篇的點評也是意在揭示此篇“探究根本”的實質(zhì)的。紀昀在此篇開頭眉批道:“自漢以來,論文者罕能及此。彥和以此發(fā)端,所見在六朝文士之上!盵4]紀氏在此明確指出,劉勰以“原道”作為整部《文心雕龍》的理論起點,實際上已顯示了其勝人一籌的卓越的理論天賦,這同時也是其作品得以高于漢魏六朝其他文論的一個重要原因。隨后。紀昀又說:“文以載道,明其當然,文原于道,明其本然;識其本乃不逐其末。首揭文體之尊,所以截斷眾流!盵5]這就進一步明確指出劉勰之“原道”意在論“文”而非“載道”,并且,“原道”的目的在于“明其本然”。這一評語,已明確道出了劉勰《原道》篇的主旨在于“文原于道,明其本然”,而非“文源于道”。所謂“明其本然”,亦即“探究根本”之意,而所謂“根本”,實際即是探尋“終極”的問題。在自己整部作品的首篇首段,劉勰開宗明義,探討文學的本原,明確自己關(guān)于文之終極的觀念,即“文原于道”,認為文學的本原是“道”,“道”是天文、地文、人文得以存在的終極依據(jù),即本體。

劉勰在本體論的意義上討論文學,是使《文心雕龍》在當時及后世的文論著作中得以勝人一籌的重要原因之一。羅素思考為什么智者哲人于思想的運作中無法逃避對本體論的建構(gòu)時,曾把這一疑惑歸結(jié)為生命主體對“永恒”的追示:“追示一種永恒的東西乃是引入研究哲學(本體論)的最根深蒂固的本能之一!盵6]其實,劉勰思考“文原于道”的時刻,也正是他追示“永恒”的時刻,在劉勰的觀念里,“永恒”就是“道”,“道”是天地萬物得以安身立命的終極。

二、“文原于道”是劉勰對“圣人之道”作出的“現(xiàn)在”的“不同理解”

“道”的原初意義,就是指涉“道路”。許慎在《說文》中所詮釋的“道,所行道也”[7],《爾雅·釋宮》的“一達謂之道路”,即是在“道路”的意義上對“道”進行的闡釋[8]。在這里,“道”是一個描述形而下之客體的實物名詞。以后,“道”的意義從規(guī)定人的行動方向的道路,引申、轉(zhuǎn)型為主體所遵循的一種抽象的道理、準則、規(guī)律、道德、道義與信念等。但是,同為抽象名詞的意義,在具體不同的語境中,“道”的使用已經(jīng)含有本體與非本體的區(qū)別。如《孟子·盡心上》言:“天下有道,以道殉身。天下無道,以身殉道。未聞以道殉乎人者也!盵9]在這里,“道”應該只是作為非本體的道德倫理意義上使用的儒家之道。而《周易·系辭上》言:“一陰一陽謂之道。”[10]《韓非子?解老》曰:“道者,萬物之所然也,萬理之所輯也!盵11]此處所言之“道”則是在世界的終極本體的意義上使用的。

劉勰的《原道》篇有七處使用“道”,其中只有“心生而言立,言立而文明,自然之道也”一句,是說明由“道”派生、衍化而形成文學的過程和方式,即自自然然的道理,其“道”的意義的使用是在現(xiàn)象界層面的使用;而其余六句均為本體論意義上的“道”的使用,指的是宇宙萬物(包括文學)的本原和終極,是文之為文的終極依據(jù)。

可是,問題在于。劉勰在《原道》篇中所“原”之“道”,即作為天地萬物的終極依據(jù)之“道”,并不在儒者所理解的居于現(xiàn)世的“圣人之道”中。在《滅惑論》中,劉勰有關(guān)于形上之“道”的論述。他說:“至道宗極,理歸乎一;妙法真境,本固無二!匀f象既生,假名遂立。梵言‘菩提’,漢語曰‘道’。”[12]而這一形上之“道”,在思想上顯然更為接近道家之“道”!肚f子·大宗師》篇有敘述萬物因道而生化的一節(jié)[13],《韓非子·解老》曰:“道者,萬物之所然也,萬理之所輯也。理者成物之文也,道者萬物之所以成也。故曰:道,理之者也。”[14]《淮南子·原道訓》曰:“山以之高,淵以之深,獸以之走,鳥以之飛,日月以之明,星歷以之行,鱗以之游,鳳以之翔!盵15]《莊子》、《韓非子》與《淮南子》都認為萬物因道而生化活動,《韓非子·解老》篇和《淮南子.原道訓》之說顯然屬于《莊子》的理論范疇。

可對儒家而言,我們知道,盡管孔子有所謂“一以貫之”之“道”,但由于“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之“不可得而聞”[16]。所以,至少在先秦儒家的觀念里,對“圣人之道”的理解還是限于處理現(xiàn)世實際問題的倫理、道德與政治的思路。子曰:“參乎!吾道一以貫之哉!”曾子曰:“唯。”子出。門人問曰:“何謂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17]可見,曾子所體察到的孔子“一以貫之”之“道”乃是“忠恕”!墩撜Z·學而》曰:“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孝悌也者,其為仁之本與?”[18]這里明確“孝悌”是本。荀子釋“道”也強調(diào):“道也者,治之經(jīng)理也!盵19]“忠恕”、“孝悌”及“治之經(jīng)理”之“道”,終究未能脫離以具體闡釋和實踐倫理道德為特征的窠臼。到了漢代,依翼奉的解釋,“道”是“天地設(shè)位,懸日月,布星辰,分陰陽,定四時,列五行,以示圣人”的“天道”[20]。這種“天道”可以直接映射于社會政治,可以“知王治之象”[21],其實也還是一種現(xiàn)實性極強的思路,并未達到宇宙的終極問題的討論。顯然,劉勰所謂之“道之文”之“道”,并不是儒家所謂“忠恕”、“仁義”的“圣人之道”;而就“神道難摹,精言不能追其極”(《夸飾》)而言,作為萬物、包括“文”之終極依據(jù)的“道”,根本就不在文字描摹的范疇之內(nèi)。那么,我們應該怎樣理解劉勰的“文原于道”呢?

伽達默爾以為:“如果我們一般有所理解,那么我們總是以不同的方式在理解!盵22]“理解就不只是一種復制的行為,而始終是一種創(chuàng)造性的行為!盵23]這也就是說,理解不僅僅是單純的重復過去,而是要參與到現(xiàn)在的意義中來。這也是本文所謂之“現(xiàn)在”的“不同理解”的立論根據(jù)。

劉勰生活的六朝時期,正是經(jīng)學的玄學化時期。這一時期,面對著“六籍雖存,固圣人之糠秕”的尷尬[24],何晏、王弼等玄學家們援道入儒,以道家思想去融攝儒家思想,從“以無為本”立論,將“圣人之道”理解為“無名”與“無體”之“道”,以《老》、《莊》解釋《周易》和《論語》,對儒家經(jīng)典做出了“不同方式”的理解,使儒家思想得以在新的歷史條件下獲得“重新”的、“創(chuàng)造性”的詮釋和發(fā)揮①。在這樣的思想背景中,與他的同時代人一樣,劉勰也不得不思考一個至關(guān)重要的問題:“經(jīng)”是憑靠著怎樣的依據(jù),上達“恒久之至道,不刊之鴻教”的崇高地位的?而作為對這一問題的回答,劉勰對“圣人之道”作出了“現(xiàn)在”的“不同理解”,即援用經(jīng)學玄學化的思路,將“圣人之道”理解為“無名”與“無體”之“道”;再經(jīng)由圣人體道而有“經(jīng)”的途徑,“道沿圣以垂文,圣因文而明道”,從而完成了對圣人之文——“經(jīng)”的本體論意義的建構(gòu)。

在此,正是借著“圣人”這一中介,劉勰將形上之“道”與形下之“文”聯(lián)系了起來。盡管,作為本體的“無”或“道”是無名無形、無聲無奧、超言絕象、不可感知的,而言象究竟出于“道”,正所謂“形器易寫,狀辭可得喻其真”,形器、萬有是可以感知、摹擬、界說和規(guī)范的,加以圣人天成、智慧自備,圣人體“道”而有“文”,“道”憑借“文”而得以顯明,圣人之文就是“經(jīng)”。這樣,本體之“道”就經(jīng)由圣人顯現(xiàn)在“經(jīng)”中,“經(jīng)”是圣人所著而體現(xiàn)著“道”的,所以“經(jīng)”也就是“道”,“經(jīng)也者.恒久之至道,不刊之鴻教也”的命題得以成立。以“經(jīng)”為“宗”,也就是以“道”為“本”。湯用彤以為:“宇宙之本體(道),吾人能否用語言表達出來,又如何表達出來?此問題初視似不可能,但實非不可能!盵25]“滴水非海,一瓢非三千弱水,然滴水究自海,一瓢究為弱水。若得其道,就滴水而知大海,就一瓢而知弱水。故于宇宙本體,要在是否善于用語言表達,即用作一種表達之媒介。而表達宇宙本體之語言(媒介)有充足的、適當?shù)募安怀渥愕、不適當?shù),如能找到充足的、適當?shù)恼Z言(媒介),得宇宙本體亦非不可能!盵26]

在劉勰的觀念里,所謂“充足的、適當?shù)恼Z言(媒介)”,就是“圣人之文”——經(jīng),劉勰又稱之為“恒久之至道”。這一“恒久之至道”——經(jīng),由“圣人體道”而來。圣人是真正把“道”和“經(jīng)”認為一體的人,本體即在萬有之中,非在萬有之外而另為一物。因而,“原道心以敷章”,則“道”和“經(jīng)”自然是統(tǒng)一的,即“經(jīng)”是“道心”與“圣人之心”合二為一的“道之文”,是終極本體的顯現(xiàn)。在這樣的高度,萬世之文的典范只能是“經(jīng)”;也正是在這樣的意義上,“經(jīng)”在本體論的意義上,作為中國文人安身立命的終極依據(jù)的崇高地位就能夠得以確立。

很顯然,劉勰《原道》、《征圣》、《宗經(jīng)》的最終目的在于為儒家之“經(jīng)”找到終極的形上依據(jù)。他之所以對“經(jīng)”之形上依據(jù)進行追問,并最終以“原道”做出回答,其真正目的正在于顯露“經(jīng)”的真正強大——“經(jīng)”是世界之終極本原在現(xiàn)世的顯現(xiàn),“經(jīng)”是“道之文”。有了這一依據(jù),“經(jīng)”作為“恒久之至道,不刊之鴻教”的地位就自此更加堅固而不可動搖。

三、“文原于道”之“文”作為“道”本體的一種外在顯現(xiàn)形式

《文心雕龍》首句言稱:“文之為德也大矣,與天地并生者何哉?”這就已經(jīng)為“文”確立了一個遠遠高出曹丕所謂“經(jīng)國之大業(yè)”的崇高地位:“文”與“天地并生”。

劉勰認為:“日月迭璧,以垂麗天之象;山川煥綺,以鋪理地之形!薄疤斓刂摹薄吧w道之文也”,“文之為德”之“大”即在于“天地之文”是“道”本體的外在顯現(xiàn)。那么,“人之文”又是什么呢?

劉勰先給人的位置定位:“仰觀吐曜,俯察含章,高卑定位,故兩儀既生矣。惟人參之,性靈所鐘,是謂三才!蔽挥谔斓(兩儀)之中的,是天地靈氣之所鐘聚的人,天地人合稱為“三才”,人在天地間處于與天地并立的地位。天地本身是“道”在現(xiàn)象界的顯現(xiàn)。那么,與天地并立的“人”的位置,也只能立于現(xiàn)象界而成為終極本體“道”的一種顯現(xiàn)。“天之象地之形”為“天地之文”,“人之言”即為“人之文”,這樣,“天地之文”和“人之文”,都是“道”本體的顯現(xiàn)形式。天文、地文、人文之“與天地并生”的地位是由于它們都是“道之文”的緣故,是宇宙終極在世界、在現(xiàn)象界的顯現(xiàn)。同樣的道理,“人之言”之有“文”,即有“文采”、有“文飾”,也如同天、地之有“文”一樣,是自然而然的道理,即“心生而言立,言立而文明,自然之道也”。

“文原于道”之“文”作為“道”本體的一種外在顯現(xiàn)形式,實際上也就是湯用彤所謂之“表現(xiàn)天地自然之充足的媒介”[27]。于是,“形立則章成矣,聲發(fā)則文生矣”!褒堷P、虎豹、云霞、草木”,自呈“形文”;“林籟結(jié)響、泉石激韻”,又顯“聲文”,這些“無識之物”尚且“郁然有采”,作為有思想有情感的人,當然必有其文——“情文”。這一“天之文”、“地之文”、“人之文”到“形立則章成矣,聲發(fā)則文生矣”的模式,與《情采》篇所謂“形文”、“聲文”、“情文”的模式是一致的,天地萬物都有“文”,天地萬物之“文”之為“文”的終極依據(jù)在于“道”。湯用彤用一句話明確了這一觀念:“宇宙之本體(道)為一切事物之宗極,文自亦為道之表現(xiàn)!盵28]

紀昀所謂明“當然”與明“本然”的不同及黃侃《札記》所說“此與后世言文以載道者截然不同”[29],不僅在于明“當然”與明“本然”的不同,而且也在于“道”的含義的不同。范文瀾指出:“按彥和于篇中屢言‘心生而言立,言立而文明,自然之道也’;‘夫豈外飾,蓋自然耳’;‘故知道沿圣以垂文,圣因文而明道’。綜此以觀,所謂道者,即自然之道!盵30]從“自然”的本體論意義上理解,這是正確的。但接著又說:“亦即《宗經(jīng)》篇所謂‘恒久之至道’!盵31]“彥和所稱之道,自指圣賢之大道而言!盵32]這就又把問題搞糊涂了,讀來難免“汗漫”之極①。真正明白這一問題的是劉永濟!段男牡颀堅榔屃x》在解釋“道之文”時解釋得更為明白,他說:

此篇論“文”原于道之義,既以日月山川為道之文,復以云霞草木為自然之文,是其所謂“道”亦自然也。此義也,蓋與“文”之本訓適相吻合。“文”之本訓為交錯,故凡經(jīng)緯錯綜者,皆曰文,而經(jīng)緯錯綜之物,必繁縟而可觀。故凡華采鋪芬者,亦曰文。惟其如此,故大而天地山川,小而禽獸草木,精而人紀物序,粗而花落鳥啼,各有節(jié)文,不相凌亂者,皆自然之文也。然則道也,自然,文也皆彌綸萬品而無外,條貫群生而靡遺者也[33]。

在此,劉永濟首先明確“文原于道”,隨后確定“道”即“自然”,而且,這一“道”“條貫群生而靡遺”,對“道之文”做出了準確的解釋。另外,在《文心雕龍校釋》中,他又強調(diào):“舍人論文,首重自然!怂^自然者,即道之異名!盵34]

劉勰生活在一個玄風大盛的時代。當玄學家們的目光由對社會倫理和天地起源等具體問題的規(guī)范和描述,進而深入到天地萬物存在的根據(jù)和終極原因的時候,當他們開始研究萬物萬事萬有即現(xiàn)象界之上、之后是否有一個更為根本的本體的時候,處身其中的劉勰在構(gòu)筑自己的文學理論大廈之時,也禁不住地要追問“文之為文”的終極依據(jù)。很顯然,所謂“振葉以尋根,觀瀾而索源”,“根”即“本”,即“原”,而“源”就是“經(jīng)”,也就是要“宗經(jīng)”之前必須先以“原道”、“本乎道”,而“原道”、“本乎道”也就是一種本體論的哲學態(tài)度,即“文原于道,明其本然”。在這里,劉勰至少認識到,在這樣一個時代,只有回答了文學的本體問題,才足以“立家”。事實上,正是劉勰對“立文之本”在于“道”的思考,使劉勰的文學理論得以在理論與邏輯上更加嚴密與周全。惟其如此,《文心雕龍》才能夠贏得“體大慮周”的美譽。從“本體”、“終極依據(jù)”的視域透視劉勰“文原于道”的文學觀念,可以從形上角度對這一觀念做出“更好”的“不同”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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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34]劉永濟.文心雕龍校釋[M].北京:中華書局,1962.p4,p2.

①按:王元化、陳伯海、孫蓉蓉等皆持此說。參見王元化《劉勰的文學起源論與文學創(chuàng)作論》(見《文心雕龍講疏》,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年版,第53頁)。陳伯!(文心)二題議》(見《文心雕龍學刊》第二輯,中國《文心雕龍》學會編,齊魯書社1984年版,第124頁)。孫蓉蓉《“文原于道”與“文以載道”》(見《<文心雕龍>國際學術(shù)研討會論文集》,國立臺灣師范大學國文系主編,文史哲出版社民國八十九年版,第127頁)。

②按:這一問題已引起多位學者的注意。滕福!(文心雕龍)的文源說》一文已明確以“文源”區(qū)分“文原”(見《文心雕龍學刊》第三輯,中國《文心雕龍》學會編,齊魯書社1986年版,第109頁)。陸侃如、牟世金《文心雕龍譯注·原道》認為:“本篇主要論述劉勰對文學的基本觀點:文原于道。‘原’是‘本’,‘道’是‘自然之道’;‘原道’就是文本于‘自然之道’。”(見《文心雕龍譯注》,齊魯書社1982年版,第3頁)趙仲邑《文心雕龍譯注》認為:“他在《原道》提出了‘文原于道’,所謂‘道’,就是‘自然之道’,就是先物質(zhì)而存在的絕對觀念。”(見《文心雕龍譯注》,漓江出版社1982年版,第6頁)周振甫認為:“《原道》里說明文原于道,論文要明道!(見《文心雕龍選譯》,中華書局1980年版,第25頁)

①按:魯迅《漢文學史綱要》認為:“梁之劉勰,至謂‘人文之元,肇自太極’(《文心雕龍·原道》),三才所顯,并由道妙,‘形立則章成矣,聲發(fā)則文生矣’,故凡虎斑霞綺,林籟泉韻,俱為文章。其說汗漫,不可審理!(見《魯迅全集》,人民文學出版社1981年版,第九卷,第34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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