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文化危機與文化重建的幾個相關問題

　　內容摘要：文化的成長發(fā)展是與人們的社會實踐緊密相連的長期過程，具有自身的歷史承續(xù)性。人們實踐活動的歷史性與變動性決定了文化的流變性，在文化的歷史發(fā)展過程中，通常會伴隨文化危機。當文化危機發(fā)生時，在對傳統(tǒng)文化及其價值觀和人們的文化心理造成巨大沖擊的同時，也為新的文化重建提供一些思想資源和經驗鏡鑒。經由文化間的互動、交流、融合而形成的文化重建是文化自覺的重要表征。全球化進程中的文化激蕩和思想激越，為當下全球文化重建提供了有利時機。在馬克思主義指導下的中國文化的自覺、自信、自強是文化大發(fā)展大繁榮的內在要求，也為新的全球文化重建提供重要借鑒。

　　關 鍵 詞：社會轉型 文化危機 文化自覺 文化重建 文化大發(fā)展大繁榮 論文下載

　　作者簡介：李西澤，河南固始人，中國人民大學哲學院博士生，研究方向：社會發(fā)展理論、馬克思主義哲學、歷史哲學；

　　崔麗娜，河南鄭州人，中國人民大學哲學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公共性與公共哲學，馬克思主義哲學。

　　基金項目：本文系2023年度國家社科基金西部項目：馬克思主義哲學大眾化研究(批準號：11XZX001)的階段性成果；中國人民大學科學研究基金（中央高�；�本科研業(yè)務費專項資金資助）項目成果：馬克思社會有機體理論的內在邏輯研究（項目編號：12XNH192）的初步成果。

　　在歷史長河里，一定的“文化(當作觀念形態(tài)的文化)是一定社會的政治的和經濟的反映，又給予偉大影響和作用于一定社會的政治和經濟；而經濟是基礎；政治則是經濟的集中的表現(xiàn)。這是我們對于文化和政治、經濟的關系及政治和經濟的關系的基本觀點�！盵1]663-664同時，在人類社會實踐中，文化“是處于一定社會形態(tài)中的人，直接或間接、自覺或自發(fā)地為適應和改造自己生存的環(huán)境(自然環(huán)境和社會環(huán)境)而進行的精神生產的產物�！盵2]460而作為構成一個社會有機組成部分的文化，亦有其發(fā)生、發(fā)展、繁榮、危機、衰退、消亡的過程。在全球化、后工業(yè)化、風險社會的多維時空架構中，文化愈益成為凝聚民族精神、匯聚民族共識的紐帶，是標識不同個體的社會心理基因和展示不同個體身份基質的社會遺傳密碼。一定時期的文化，在其生成過程中，是與構成該文化成長的社會建制、經濟環(huán)境、文明傳承等有著很深的淵源關系。在文化成長過程中，文化發(fā)展并非一帆風順，有高峰，也有低谷，其間也伴隨著文化自身的危機。當文化處于危機時，我們應理性分析產生文化危機的原因，廓清文化危機給文化發(fā)展帶來的危害；并有效整飭危機中的有益因子，合理、審慎地應對文化危機，在文化自覺的基礎上，為新一輪的文化重建尋求出路，使文化薪火相傳，血脈持續(xù)，澤被久遠。

　　一

　　后工業(yè)社會的悄然來臨，使“危機”成為一個與現(xiàn)代社會緊密相連又難以割舍的語匯；名目各異的“危機”似乎與風險重生的后現(xiàn)代社會有著不解之緣。而文化危機便是諸多“危機”中的一種。在正確厘定“文化危機”的意涵之前，我們有必要對文化的本質做一詳細澄清。文化通常在“廣義”和“狹義”兩個意義域上使用，廣義的文化即為人化，它“映現(xiàn)的是歷史發(fā)展過程中人類的物質和精神力量所達到的程度和方式�！倍�狹義的文化“特指以社會意識形態(tài)為主要內容的觀念體系，是政治思想、道德、藝術、宗教、哲學等意識形態(tài)所構成的領域。”[3]503亦是指由“知識、信仰、哲學、法律、道德、藝術、風俗習慣等組成的觀念形態(tài)�！盵2]460在本文中，筆者在狹義上談及文化——認為文化是人類在改造客觀世界過程中創(chuàng)造的精神成果的總和。在歷史唯物主義看來，物質生產方式制約著精神生產。在廓清文化危機之基本含義時，我們應該把其放在大的社會生產的宏闊視域下予以考量。據(jù)此，我們認為，“文化危機是社會危機的一個不可分割的部分或方面，文化危機的根源在深層次上同樣來源于社會發(fā)展過程中的矛盾與沖突，是社會的各種矛盾與沖突的尖銳化在文化精神方面的反映與表現(xiàn)。”在社會發(fā)展和文化實踐中，具而言之，“文化危機的實質是社會原有的文化系統(tǒng)與文化價值觀念不適應人們社會實踐的發(fā)展與生活變化的要求，人們的文化認同與社會實踐的變化之間發(fā)生嚴重的沖突與對立，從而使在社會中生活的人們精神上陷入困惑與迷茫，對傳統(tǒng)文化產生懷疑與喪失信心，傳統(tǒng)文化的生存與延續(xù)受到威脅與挑戰(zhàn)的一種表現(xiàn)�！盵4]14欲透視文化危機的本質，就應跳出就文化言說文化的藩籬，從社會生產方式、政治建制、生態(tài)發(fā)展等社會有機體的大視野下，來審度文化危機的相關問題。

　　單純論及“危機”，指“危險的根由；嚴重困難的關頭�！盵5]1412就文化危機而言，即指文化在發(fā)展中其自身所處的一種主體價值弱化、瀕臨消解邊緣、遭遇難以克服的挑戰(zhàn)和經受不可逆轉境地之狀態(tài)。綜覽人類煌煌文化史，任何一種文化的嬗變、躍遷、頹敗、衰亡都是與當時的社會生產方式和政治制度有著很深的纏結。正如恩格斯所言，“每一歷史時期的觀念和思想也可以極其簡單地由這一時期的經濟的生活條件以及由這些條件決定的社會關系和政治關系來說明�！盵6]335據(jù)此，在厘清文化危機原因時，我們必須把視野嵌入文化所生長的社會大背景下。一般而言，任何危機的產生，都蘊含著一定的矛盾，都是矛盾在產生和解決中熵的釋放表征——危機根源于事物自身的矛盾，有來自于事物內部的矛盾，也有來自于事物外部的矛盾，但主要是來自于事物內部的矛盾；即使受到事物外部相關因素的作用與影響，但也要通過事物內部的因素而起作用。危機來源于事物自身各相關因素間的沖突與對立，“從可能性上看，一切事物與現(xiàn)象中都存在著產生危機的風險。然而，也并不是任何程度的矛盾與沖突都會導致危機，一般來說，只有當事物與現(xiàn)象中存在的各種內、外部矛盾與沖突達到極其嚴重，陷入難于緩解，無法妥協(xié)的情況下才會爆發(fā)危機�！盵4]14回望中國文化史，每一歷史時期的文化危機，皆發(fā)端于當時的社會危機——當時社會中占主導地位的生產方式與交換方式發(fā)生了裂變。如春秋末期，在奴隸社會內部，隨著生產力的進步，鐵制農具的使用和牛耕技術的推廣，大大提高了勞動生產率。諸侯力量增強，周王室式微，倚靠周天子權威建立的井田制也頹然退出歷史舞臺。春秋末期，諸侯不朝且云合霧集，競相爭霸，以致“禮崩樂壞”，使“制禮作樂”①和“尊禮文化”②的周朝宗法文化危機重重，幾近走到歷史的盡頭。在世界文化史上，與古希臘文化比肩的羅馬文化，在尚未步入文明之境的日耳曼蠻族的鐵蹄蹂躪下，隨著公元前476年西羅馬的覆滅，羅馬文化遭受了致命的重擊，陷入深重危機中，“蠻族人的到來意味著古典文明的破壞和踐踏，他們看重的是土地和人口，羅馬的那一套政治、經濟、法律制度對他們沒有多少價值……一切有形的羅馬文化產品都遭到蔑視和踐踏。”[7]48且羅馬“文明中的城市生活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無論是社會的物質生活水準，還是人們的精神生活水準都下降到了一個極其地下的水平，文明出現(xiàn)了倒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