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你同行
夕陽撒下金色的余暉,投在那一高一矮的背影上,在地面拉下長長的影子,那便是祖父與幼時的我。
祖父有一雙長滿厚厚老繭的粗糙的手,左手的食指和中指被煙熏得蠟黃,這也是一雙巧手,總能“變”出我想要的物品。
祖父曾是一名篾匠,會編織竹籃、草帽、涼席……起初,他每天都要踏著三輪車,裝著他的全部家當——一個三腳貓板凳、一把篾刀、幾根竹條,挨家挨戶找生意做。因為手巧,漸漸有了名氣,進而在鎮(zhèn)上開了個小店。隨著改革開放,有了機械化生產,祖父失業(yè)了。
不久,家里添了我,祖父便在家?guī)。俗話說:“隔代親,親又親。”他常給我做玩具:木劍、竹弓、木陀螺……當發(fā)現(xiàn)我拿著斗敗的木陀螺垂頭喪氣時,他便又精心鑲進了幾顆鋼珠,這樣也能跟鄰居家的塑料陀螺斗得不相上下。
一次從街上兒童樂園回來,我覺得玩得不過癮,竟吵著要秋千。正值三伏盛夏,又逢正午,祖父也不猶豫,拿起寶貝篾刀,趿拉著拖鞋出門了。我也跟上,他忙用那粗糙的手摸摸我的頭:“乖孫兒,外面曬,快回去!”我卻犟,不肯回。直到他說“你不回就不做了”,我才不甘心地回家了。其實,他又怎會不做呢?
我靠著門邊凝神諦聽,“趿趿”的聲音漸遠漸淡,直至聽不見了,心中不由得焦急起來,時久竟輕輕地哭泣了起來。巷道里又傳來“趿趿”的聲音,也許是他聽到我的哭泣聲了,那聲音越來越急促。他出現(xiàn)了,手里提著幾根竹條。見我哭狀,他伸出粗糙的手,憐愛地揩去我臉上的淚痕。
祖父用粗糙的巧手,不斷地編、繞、折,鋒利的篾刀在他手上劈、削、鑿,靈運自如,“變”出了秋千的橫板。他又拾起兩根烏絲繩,來到魚塘邊兩棵白楊樹下。這棵樹是祖父與小時候的父親一同栽的,祖父將一條繩子疊雙,甩上去掛到樹干上,然后一端打了個活結,再拉住另一端,活結慢慢上升,牢牢地綁在了樹上。另一根照做后,他估計了長度,用篾刀砍下多余部分,將橫板牢牢地綁在繩上。
我迫不及待地坐上去,抓住繩子。祖父輕輕一推,我便被高高蕩起。我揮舞著雙腳歡呼著:“再高點!再高點!”他呵呵地笑著,抽空點了支煙,猛抽一口,然后慢條斯理地說:“乖孫兒,手抓好!”
今日,我與祖父又一次同行在回家的路上。又是黃昏,夕陽西下,金色的余暉投在那一高一矮的背影上,在地面拉下長長的影子。只是,那若深若淺的背影,一個已經(jīng)長高,一個卻已佝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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