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叢中笑
一路走來,時光荏苒,已是三年。伴著一路心聲,我悄然回頭,卻看見了那朵深藏在記憶中,綻放于冰天雪地之中的那朵花,艷麗而又莊重;ò觌S風(fēng)飄揚,掠過眼前,我思緒萬千,回到了那個冬天。
天寒地凍,放學(xué)之際,我同往常一般,走在回家的路上。大街上清冷的很,回蕩著我的腳步聲。這天氣,十分寒氣,三分傷膚,七分入骨。我呼出的白氣在空中勾勒出一個個圖形。我只得加快步伐,希望早點回家。
忽然,一陣悠揚的曲聲傳來,在好奇心的驅(qū)使下,我便循聲走去,原來是一戶人家,正在播放家喻戶曉的京劇《沙家浜》。正想離開,余光卻在無意間射中了蜷縮在陰暗角落里的一位老人,在嚴(yán)寒的壓迫下,他止不住地顫抖。他那花白臟亂的頭發(fā)上密布著雪花,充滿溝壑的皮膚無言地告示著老人所經(jīng)歷的滄桑歲月,他手指被凍得發(fā)青發(fā)紫。
此時,老人卻緊閉著雙目,全神貫注地聆聽著曲聲,如醉如癡,口中喃喃道:“全憑著勞動人民一雙手,畫出了錦秀江南魚米鄉(xiāng)。”唱到動情處,他感情高漲,表情洋溢著豪氣,手足舞蹈,慷慨激昂地唱道:“祖國的好山河寸土不讓,豈容日寇呈兇狂!”,一聲更比一聲高,聲情并茂,頗具專業(yè)氣息,仿佛把我?guī)肓四莻時代。
此刻,我成了臺下唯一的觀眾,老人便是臺上唯一的的主角,帶著滿腔激情,一舉一動,頗具韻味。他十分投入,“旁若無人”。一段畢了,他才睜開眼睛,一番掃視,最終對上了我的眼睛。
我看見了那雙眼睛,它們閃耀著尊嚴(yán)的光芒,漫長的流浪篩去了歲月滄桑留下的渾濁,生活貧苦帶來的卑微,卻保留了那份亙古不變的熱愛。這么多年來,這份熱愛始終沒有被磨滅。
那一瞬,我不由得以崇敬的眼光看待這位老人。對視良久,他嘴角上翹,展現(xiàn)了一個燦爛的笑容,此時無聲勝有聲,在一片“雪花叢”中,我深切體會到了他那被理解的喜悅,我忽地感受到一股難以言表的溫暖,仿佛瞬間春暖花開,在一片花海中,我望見了那個在貧苦之中也仍然堅持追求的靈魂。
許久,老人似乎感受到了疲憊,他吃力地將身體向屋檐下挪了一些,裹緊衣服,緩緩地闔上了雙眼?粗先四请p粗糙發(fā)青的手,我于心不忍,便脫下手套,放在老人身旁,接著便踏上了歸途。
“就當(dāng)是票錢吧。”我輕聲說道。唯愿我對他靈魂的敬重,能給他帶來寒冬里的一份溫暖。
生活的引力無比沉重,輕巧的靈魂將會被困住,但它永遠無法束縛住追求著的靈魂;飛揚的塵土十分骯臟,阻攔淺薄目光的遠望,但它永遠無法遮蔽向往著的目光。老人高潔靈魂上必將孕育最為美麗的花,而這朵花便永久根植在我的心中,等待著再度美麗的一天。
想到這兒,雪愈發(fā)地大了,天越發(fā)地冷了,我的心卻愈發(fā)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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