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北海俠之終結(jié)和老北京的消逝
寫北京有兩撥作者。在大陸,當(dāng)然是老舍、汪曾祺、劉心武等人構(gòu)建的紙上北京。但在海外,卻有另一群人在寫老北京。等張北海寫北京,已經(jīng)很晚了。對應(yīng)于北京火熱的大拆大建,在紐約的張北海慢悠悠地寫出了《俠影》,“俠之終結(jié)和老北京的消逝”,卻也有一番北京舊風(fēng)情與風(fēng)骨。
2023年初,《一代宗師》剛剛上映,有說法認為宮二的原型就是施劍翹。隨后姜文暫停了《施劍翹傳》。畢竟《一代宗師》珠玉在前,而且,施劍翹的故事在1988年就在《女刺客》的電影里講過一遍了。
這次,姜文決定拍另外一個民國的暗殺故事《俠隱》!妒﹦βN傳》和《俠隱》的相似性到了何種程度?連《俠隱》的小說人物都提到了施劍翹。
在小說里,主人公李天然的朋友勸李天然放棄報仇,因為施劍翹刺殺孫傳芳這個“天大的案子”里,“第一,不管她多有道理,也不管社會有多同情,還是得經(jīng)過法院審判;第二,她給特赦跟這一切都無關(guān)……她給特赦是因為她的家世。”
也就是說,此時已是民國,武力已不能解決問題,俠客的命運結(jié)束了。
小說《俠隱》的作者張北海在電子郵件里,告訴《南都周刊》的記者,這部小說講的就是“俠之終結(jié)和老北京的消逝”。
張北海喜歡用手寫稿,然后掃描并拼合成PDF文檔郵寄出去。不急的時候,直接寄手寫稿給出版社編輯。4月,張北海的另一本新書《一瓢紐約》出版,封面是年輕的張北海坐在車前蓋上,“他開始極抗拒,他說自己不是個aging star,實在不該把五十年前的舊照擺上書封!弊罱K,編輯說服了他。
書前有張艾嘉的前言《我的叔叔》。張艾嘉說自己從小就崇拜叔叔張北海,現(xiàn)在,“我長大了,他卻也沒老!倍摇伴_始有共同的朋友”。她眼中的叔叔,只談他懂的,生活態(tài)度猶如品酒:專情于威士忌,慢慢品嘗、認識、深入了解。
記者問該書的編輯王玲,這本書的出版是否與姜文拍攝電影有關(guān)。王玲說她早已經(jīng)知道姜文有此想法,只是不知道他何時公布,《一瓢紐約》碰上了新聞是巧合,不過年內(nèi)《俠隱》將重印。張北海與她提到電影的事情只有一句話,姜文說要拍了,他就不再多問了。張北海說,電影是姜文的孩子,小說是自己的。
迷其文字在于迷其風(fēng)度
陳丹青對阿城說,我是看張北海的文章懂紐約的。阿城此后也開始讀張北海的作品,“我迷張北海的文字的根本原因,在于迷其風(fēng)度!
“張北海天生有一種讓你很親近很舒服的味道!蓖趿嵴f,“他很周到,很為別人考慮!蓖趿嵋恢睂⑺醋魇且粋老北京人。
這種風(fēng)度有時候很好理解!兑黄凹~約》里有一篇文章叫做《帆布球鞋──從昨日之古到今日之酷》。他說的是今天年輕人腳上比比皆是的匡威鞋。今天的年輕專欄作家也可以靠搜索匡威的歷史,加上自己的幾年感悟去寫。但是,張北海是這樣寫的:“我第一雙帆布球鞋是上個世紀(jì)50年代初臺北買的‘回力’牌。等我在洛杉磯有了Converse All Star之后,才發(fā)現(xiàn)我穿了幾乎十年的仿造!
“回力”是1940年代走紅上海的球鞋品牌,由正泰信記橡膠廠出產(chǎn)。據(jù)臺灣作家傅月庵考證,臺灣的確也有一家“臺灣正泰信記”,產(chǎn)品在臺北真的暢銷。
2007年世紀(jì)文景就出版了張北海談紐約的散文集《天空線下》等書。次年王玲就見到了張北海,“矍鑠時髦的老人,牛仔褲,匡威鞋!彼娴膼鄞┛锿团W醒,“人很清瘦”。牛仔褲是不是他寫過的“李維斯”則比較難確定。
今天寫“李維斯”更是易如反掌,但誰能這么寫牛仔褲呢?“今天臺灣四十歲以下的青少壯年,多半無法想象,在50年代初期的臺北,身穿一條牛仔褲去西門町,會招惹出什么樣子的麻煩。父母訓(xùn)你關(guān)你,老師記你大過,報紙罵你,警察抓你,太保太妹揍你……我全領(lǐng)教過。”
陳升給張北海寫過一首歌,歌名就叫《老嬉皮》。但張北海說,其實是個玩笑,自己的生活態(tài)度不太像嬉皮士。 一個幼年離開北京的人如何寫北京?
60歲以后,從聯(lián)合國退休,張北海花了6年多時間,寫出了一本武俠小說《俠隱》。
這個俠客從美國留學(xué)回來,“李天然……穿了條卡其褲,長袖藍棉運動衣和黑皮夾克,下邊一雙白色網(wǎng)球鞋!钡麑嶋H上是“太行派掌門”。這種人物設(shè)定表面上不好接受,但讀上幾千字會被他的文字吸引。
阿城評論:“……開篇而且通篇即在我很熟悉的北京,細節(jié)精確,我甚至可以為有興趣的讀者做導(dǎo)游,只可惜北京現(xiàn)在完全變了,只能神游了。我又以為是中日武人格斗,不料開篇而且通篇鋪展開的,國際、國家、民間的復(fù)雜關(guān)系令人驚異,其中個人武功能力展現(xiàn)得又合理又不可思議,是那種貼骨到肉的質(zhì)感,不涉此前武俠小說一目十行的陳詞。果然好看!
這其實是很難的。一個幼年時期離開北京的人如何寫北京?
哈佛教授王德威說:“張北海少小離家,哪里有本地作家那樣多的現(xiàn)成生活資料,供他揮灑?別的不說,他的敘事語言就未必帶著京味兒寫作的正字標(biāo)記。”“張顯然參照了大量資料,自地圖至小報畫報、掌故方志,巨細無遺!
功夫,他寫得很實:“把小石子兒換到了右手,身不搖,肩不動,只一振手腕――微微一聲‘嗖’,小石子兒在十幾步外二十來尺空中追上剛要下降的酒瓶,‘啪’一聲給打成碎片,散落下來!
北京小吃,也很實!八麃G了煙蒂,伸手接過來用小半張舊報紙襯著的烤白薯。帶焦,帶蜜汁兒。他咬了一口,很燙,可是烤得夠透夠甜夠松,‘不賴,栗子味兒!’”
王玲有一年在臺北見到張北海,十一點鐘去酒吧聊天,接近八十歲的老作家侃侃而談,聊到凌晨三點才結(jié)束!八眢w真得很好。這也是我們驚呆了的地方!
六年時間,張北海用難以想象的精力復(fù)原了北京那一年的春夏秋冬、國際風(fēng)云、恩怨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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