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前一天，太奶奶離世了。我們那天早上還去探望過她，她戴著一頂紫色貝雷帽，整個(gè)身子無力地躺在床上，僵臥在一側(cè)。眼角邊滿是淚痕，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下巴頜骨突出，墊了一張紙巾，除了聽力，其他功能都已衰竭，就好比空蕩的一根樹干，毫無生氣。

第二日，我們來到舅爺爺家。門上的紅春聯(lián)已換成綠色的，親戚們披巾掛孝，將毛巾掛于肩上，毛巾的一頭用紅帶扎起來。白色，玫紅，淺綠三種顏色分別由三代人披掛著。我奶奶和幾個(gè)姨奶奶穿著白布鞋、孝衣，頭上圍了一層白布，又都縫上一小塊拇指大的棕色布，腰上系一根紅麻繩。拜祭是在門口舉行。門中橫著一根鐵桿，下面掛著一張大白布，將房間全遮掩住，白布上大約寫著“悲痛悼念”等字樣。白布前的Www.0279.NeT祭臺(tái)上面擺的魚頭、豬肘子等，金童玉女兩神緊貼著白布，約莫有其半高，像是紙糊成的。拜祭是先拜三下，再站起來拜兩下，且這時(shí)要把掛在兩肩的頭巾系麻繩的一頭放在后腦勺上，使它自然垂于后背。拜完后，我們需穿過白布，扶起白布后的太奶奶們的兒女們。布后鋪著兩列草席，一列跪著太奶奶的兒子和孫子，另一列是太奶奶的女兒們，他們口中不知說了些什么，痛哭流涕，連一向樂呵呵的奶奶眼角也泛了紅。

到了第三天，我們又拜了一次。早飯也是在門前一起吃。搭上棚子，圍了幾個(gè)圓木桌。太奶奶屬牛，據(jù)說與生肖屬羊的相沖，因此屬羊的親戚要在頭巾上插一根筷子避之。因?yàn)槭菃恃�，所以冷菜居多，每上一道菜時(shí)，樂隊(duì)便吹響嗩吶。這還好，只是敲鑼打鼓聲都將放炮聲掩蓋了，擊得人心慌，頭痛，打寒噤。鑼鼓聲后，眾皆嘩然。奶奶這兩天留在舅爺爺家守夜，她說，整夜也合不上眼，腦海中一直回放著太奶奶生前的樁樁事情。

最后的送葬儀式，我們又披掛上毛巾。一路上有許多東西可拿。排在這支約50m長的隊(duì)伍前面的，手握兩根竹枝，接著是提著“一路走好”字樣的花圈，隨后，有兩人抬的豪華紙房，這些大都是用一根桿兒挑著，還有棉被、箱子被繩子系于桿上，金銀寶貝山也如此。吹嗩吶的一會(huì)兒便停下，整個(gè)隊(duì)伍也跟著停了下來，只聽見后面哭聲不絕。人們裹在頭巾中，看不出來心情。隊(duì)伍將村子繞了一遍，來到田中的新墓旁。太奶奶的骨灰已在棺材中埋到了土中。人們燒紙，在木旁插上花圈。葬禮過了三日方才結(jié)束。

我見過太奶奶的次數(shù)雖然不多，但印象中她是個(gè)非常慈祥的老人，愿太奶奶一路走好，愿天堂沒有病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