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論易氏源流和易水
我們知道,許多史籍甚至正史的資料來源,有一些是采自家譜,漢代以前的皇族家譜—屬籍,諸王世譜,和功臣家譜,以及隨后官修官管的家譜,后來發(fā)展到士庶也私修家譜,編撰者固然不乏學識淵博之士,由進士翰林為官的退休者,如歐陽修蘇洵等,而越到后來,修家譜擴展到平民各姓氏后,執(zhí)筆者則多是秀才舉人,在學識和歷史知識上的參差,圖書資料的不足,因而牽附成各種荒謬的說法,是不難理解的。再者自魏朝實行九品中正制以后,"立中正不考人才行業(yè),空辨姓氏高下"(《魏書》崔亮傳),吏部選官,也主要根據(jù)家譜。由于家譜成為選舉官員的依據(jù),于是士族賴以保持和維護其地位,庶族則群起偽造或攀附望族,以提高地位。東漢以來形成的士族或世族官僚集團,至魏由九品制,從法律上按門第分配官位,相互排擠,以上欺下.“一品無寒門,下品無勢族"(《晉書》劉毅傳),"士庶之際,實自天隔"(《宋書》王弘傳).士庶的等級不同,享受的政治經(jīng)濟特權(quán)也不同,士族不服徭役,于是便出現(xiàn)入士族家當私戶,或偽稱士族.且婚姻也依門第,各層次的士庶族,自成婚姻集團,重門當戶對,《通志.氏族略》稱六朝時"家之婚姻,必由于譜系.",在這種政治歷史條件影響下,有意無意攀附名人世族,乃勢所必然。 首先,從姓源說談起 我在“考辨”文中,巳否定齊國雍巫易牙,和魏國易愷受封于易水,為易氏始祖的謬論,現(xiàn)在只討論由氏族名轉(zhuǎn)化,和姜太公后裔受封于易水而得姓的問題。我在考辨文中引述過,古時易水原為有易氏居地,契的后人王亥在易水被有易氏酋長所殺,后王亥之子上甲又殺死該酋長,占領(lǐng)了有易氏居地,這故事在其它史籍中較詳細。 殷侯子亥賓于有易而淫焉。有易之君綿臣殺而放之。故殷上甲微假河伯以伐有易,滅之,遂殺其君綿臣。中葉衰而上甲微復興,故殷人報焉!
這故事在屈原[楚辭天問]中也談到:“…….帝乃降觀 下逢伊摯 何條方致罰 而黎服大說 簡狄在臺 嚳何宜 玄鳥致貽 女何喜 該秉季德 厥父是臧 胡終弊于有扈 牧夫牛羊 干協(xié)時舞 何以懷之 平肋曼膚 何以肥之 有扈牧豎 云何而逢 擊床先出 其命何從 恒秉季德 焉得夫樸牛 何往營班祿 不但還來 昏微遵跡 有狄不寧 何繁鳥萃棘 負子肆情 眩弟并淫 危害厥兄 何變化以作詐 后嗣而逢長…….”。
這段話用曹堯德[屈子傳]中一段相應(yīng)譯解,就好懂了:“商湯到民間巡視,遇見了賢臣伊尹;湯放桀于鳴條,民眾與諸侯為何大喜?簡狄(有娀國的美女,后來成了帝嚳的妃子,生契,契是商的始祖)住在九層瑤臺,如何被帝嚳看中?鳳凰給簡狄送來了聘禮,她為何滿心歡喜?王亥(商的遠祖,契的六世孫)秉承父德,學習他父親的善良為人,為什么終于困頓,竟在有易國放牧牛羊?他執(zhí)著盾牌曼舞,為何就有姑娘戀他?體態(tài)豐腴、肌膚潤澤的姑娘,怎樣與之勾搭?有易國的牧人,在哪里撞見了奸情?將他擊殺在床上,遵從了誰的命令?王恒(王亥之弟)也秉承了父親的美德,從哪里得到這些大牛?為何去鉆營封祿,從此在有易滯留?(王亥之子上甲微假師于河伯以伐有易,滅之,遂殺其君綿臣)上甲微繼踵討伐,有易國因此不寧;在群鳥棲息的棘叢,為何與婦人調(diào)情?弟弟迷于淫亂,害了他的兄長;為什么虛偽狡詐之徒,后代卻長久興旺?” 那么,萍鄉(xiāng)東部易氏家譜又說姜太公之太子名灶,灶子南仲受封于易水,是易姓之起源,如何看法呢?據(jù)[史記齊太公世家]“蓋太公之卒百有余年.子丁公呂伋立;丁公卒,子乙公得立,乙公卒,子癸公慈母立;癸公卒.子哀公不辰立”。周朝實行分封制以后,一般以嫡長子稱太子來繼承,而姜太公是齊國國君,君位的繼承是丁公呂伋,他才是太子,尚未查到姜太公太子名灶,灶子南仲受封于易水的證據(jù)。個別書籍中也還有姜太公后裔,受封于易水的含渾說法,尚須查找姜太公有無其它子孫和南仲,封于易水有關(guān)的史料。 顯然在公元前1071年周文王西伯訪賢,得姜太公呂尚之前的南仲,不會是太公之孫南仲。自殷商文丁十二年戊子(前1113)即周文王元年,周朝初創(chuàng),公元前1061年庚辰周武王即位,周朝正式建立,繼續(xù)伐紂,十一年商朝亡。相繼成王康王昭王穆王(前962-907),共王懿王孝王夷王厲王,直至宣王(前827-781),各王朝都有犬戎為患,犬戎即獫狁(音“險云”),也稱西戎,活動于今陜、甘一帶,獫、岐之間。史籍提到各王朝征伐犬戎的人物,有大夫秦仲,或大夫仲,尹吉甫和南仲,卿士南仲等。未找到穆王時南仲征犬戎的記載,多是宣王時期。宣王初期,直到十八年(前809),有幾次派南仲征犬戎和準夷的記載?磥碓谝笊痰垡胰辏ㄇ1108)的南仲,直到周宣王時,前后最少有兩個南仲。據(jù)[竹書紀年]帝辛31年(前1071)文王訪得呂尚,周武王11年(前1050)滅紂,封呂尚于齊,至康王六年(前1001)呂尚死,他得志后有70年,傳說文王訪賢時他巳是老者,就算是60歲吧,則他活了130歲,即令這可能,與帝乙三年(前1108)的南仲年歲相差20多歲,不足為其孫。而宣王時的南仲,距周文王訪賢(前1071年)前后,姜太公尚能生育子灶,灶子南仲,約260年左右,顯然不是太公的孫輩。即令是周穆王時期(前962-907)有南仲,距元前10 71年前后,也有100年左右或更多,多于兩代人的年齡差,南仲是其孫的可能性極小。從另一角度看,巳知88世易重唐會昌五年(845)中狀元,至現(xiàn)在126世正盛,相隔38代,平均每代30歲左右,以鄂譜一世優(yōu)公晚唐戊子(808或868)年出生,到現(xiàn)在40世正盛,平均每代也是30歲左右,可是從88世重公上溯,若以帝乙三年(前1108)的南仲視為一世南仲,平均每代22歲左右,每代年齡差過小,就不必提以周穆王或宣王時的南仲為一世,每代年齡差就更小。也許古時每代平均歲數(shù)是如此,得請教人口學家。或者家譜傳抄中,將秦漢以前同一代人誤記成兩代,致代數(shù)多了。因此我質(zhì)疑南仲是否姜太公之孫,和他受封于易水.萍鄉(xiāng)易氏譜的說法,最少是不準確。尚無南仲身份和受封的確證材料,推測又是牽附姜太公之說。其它含渾泛指姜太公后裔受封于易水,無特功受周天子封,齊人怎能受封于燕,顯系無稽之談。還有一種傳說:周文王第十幾子受封或謫貶于易水,為易姓起源,未見具體資料。顯然,在殷商時巳有易氏部落,則其后的周朝,就不再是易姓起源,不言自明,其牽附何須論證。
然而,萍鄉(xiāng)東部易氏譜以南仲為一世,連續(xù)記錄世系迄今巳127世以上,它是晚唐狀元易重后裔的直系家譜,1918年據(jù)明末手抄本三修編印傳下,自非偶然。雖然姓源說尚待考證,南仲是否為姜太公的后裔,現(xiàn)無確切的證據(jù),予以肯定或否定,也不能排除他本來就屬原易氏,若世系表世代數(shù)無誤,推測他應(yīng)比歷史上帝乙三年(前1108)的南仲還早,大致在有易國(前1713)滅亡之前后,以他為一世祖連續(xù)記錄世系迄今,只好信其相傳,故萍鄉(xiāng)東部易氏譜世系資料仍然可貴。若果如此,則易氏之先的有易氏曾勝過殷商,殷人借河伯的兵才打敗它。我認為前述由殷商時有易氏有易國或易氏部落,演變成易姓的推斷合乎邏輯,應(yīng)為易姓的起源,南仲是有家譜記載的一世祖,不一定是受封的。
再討論世系繁衍遷徙概況 綜合史籍和贛湘鄂幾種易氏家譜,易氏發(fā)祥地在易水,今河北易縣附近,秦以前屬燕國。易氏遠祖人物均待考證。湘譜中易甲傳,現(xiàn)巳查知,來自西漢劉向[新序],在其義勇第八章中有:
楚太子建以費無極之譖見逐。建有子曰勝,在外,子西召勝,使治白,號曰白公。勝怨楚逐其父,將弒惠王及子西,欲得易甲,陳士勒兵,以示易甲曰:“與我,無患不富貴;不吾與,則此是也。易甲笑曰:“嘗言吾義矣,吾子忘之乎?立得天下,不義,吾不敢也;威吾以兵,不義,吾不從也.今子將弒子之君,而使我從子,非吾前義也.子雖告我以利,威我以兵,吾不忍為也.子行子之威,則吾亦得明吾義也.逆子以兵爭也,應(yīng)子以聲鄙也,吾聞士立義不爭,行死不鄙,”拱而待兵.顏色不變也。
與湘譜易甲傳基本相同。由此則鄂譜和史籍中,“楚有易申著節(jié)義”句有誤,應(yīng)為“楚有易甲著節(jié)義!彼乾F(xiàn)己考證確知的最早遠祖。這說明春秋時易氏己延及楚國,是否繼續(xù)繁衍于楚,無從稽考。湘譜記載:“戰(zhàn)國時,甲公裔遷放狼盂,在今太原(注:戰(zhàn)國時秦莊襄王四年置郡,治所在晉陽。秦時相當于今山西五臺山、霍山以北等地區(qū)。北魏時相當于今陽曲,交城、和順間的晉中地區(qū)。),遂為郡望”。與鄂譜“遠祖為太原宰,世居陽曲,郡望太原”,正相印證。贛譜尊南仲為一世祖,述及:“有(10世)諱元章者,散居青徐之間,(注:一說郡望濟陽,可能與此有關(guān)。晉惠帝時分陳留置郡,治所在濟陽。相當于今河南蘭考東境、山東東明南境。),后裔(15世)勝公為秦內(nèi)史,晦跡臨淄,世居金陵”。而湘鄂兩譜載,漢代由太原南遷江東(湘譜作丹陽郡,會稽郡之吳縣或曲阿,鄂譜作應(yīng)天府六合縣,徽州府休寧縣,鎮(zhèn)江府丹陽縣,蘇州府太侖縣),再遷長沙瀏陽,而后播遷湘贛鄂,走向基本一致。
贛譜記載,漢昭帝始元(前86-81)年間,征南將軍(59世)易洸,鎮(zhèn)洪州(今南昌)?赡苁禽^早在贛落籍的。傳至70世退公生子二,長子輪公下傳至88世重公,為唐會昌五年狀元,宜春和萍鄉(xiāng)東部尊為本支一世祖,萍鄉(xiāng)東部支是其長子景溫公裔。而退公次子雄公,為舂陵令,其長子隨籍長沙,八傳而有祓公,為宋淳熙十二年釋裼狀元。雄公幼子后避難宜春,自子至孫,穹為匹夫,其后不詳。 另一主支,湘鄂譜記載,漢代仁福公之孫萬年公,由太侖遷長沙瀏陽,湘譜說遷徙時間為蜀漢章武二年(222)。鄂譜世系可上溯到唐朝長沙春先公,下相繼為繼昶---云煌--敬---大模---誠---開,開公任;瑁ń衲峡担┙讨I,生子量,量生儼和優(yōu)公,優(yōu)公再遷贛北瑞昌,被尊為一世祖,此后本旁各支世系圖紀較詳,其14世九三公始遷鄂東黃岡,另一近支15世元英公遷浠水。但春先公和開公究屬長沙易氏何大宗支,仍有待探討,其后也有復遷湘贛的。由于上述三大主支下的分支頗多,湘贛鄂后又往來互遷,再加譜牒毀佚,此后支派較難以地域分。推測鄂東易氏,似不屬洸公雄公或重公兩大支系。據(jù)悉全國其它省市包括港臺,如廣東,四川等地的易氏,多是由湘贛鄂易氏播遷的, 廣西北海合浦等地,以及靖西(靠近越南)的少數(shù)民族中,和新加坡等國華僑中,也有易氏。
再來討論易水地名。[辭海]和[中國地名大詞典]等類典籍,只記載其地理位置,在今河北省西部大清河上源支流,有北,中,南三支,均源出易縣境,匯合后入南拒馬河。尚未看到其名稱由來的記載。燕太子丹送荊柯去剌秦王,在易水告別,留下人們贊頌的千古絕唱:“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這是史籍最早出現(xiàn)易水之名。駱賓王所作易水送別詩:“此地別燕丹,壯士發(fā)沖冠。昔時人已沒,今日水猶寒”。可以說此事是易水最聞名,可歌可泣,感人至深的歷史記事。既然易水得名必在荊柯剌秦王之前,則我認為,殷商以前,在該流域因久居的有易氏或易氏部落,使其流域名為易水,是很自然的。古今因姓氏或人物而命地名或山川,屢見不鮮,F(xiàn)在京廣鐵路線上湖南境內(nèi),有易家灣車站,漢口近郊有易家墩,其它各地,也有不少冠以易家的村鎮(zhèn)或山川名,都是曾因易姓居住而得名的。而易縣(州),則為隋開皇元年(581),因易水始改涿郡為易州(縣)。
現(xiàn)在可以斷定:易氏是殷商時有易氏有易國或易氏氏族部落轉(zhuǎn)成易姓,非受封得姓,居地流域,也因而稱易水,湘贛鄂主要三大宗支世系,脈絡(luò)也基本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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